伊莎貝爾

星期三的晚上，照慣例生意不怎麼好

整場只有兩男兩女四人一組玩著撲克牌

我也懶洋洋地坐在雙人桌的一角玩著notebook

連連ptt玩玩web game殺殺時間

身材高瘦的bartender－Barry在吧台玩弄一隻螞蟻

而人不高卻十分粗壯留著顆大光頭的工讀生Tommy

則負責低頭傳著手機簡訊

啊真想休息一天啊，我伸伸懶腰

明明店名叫作Sunday Blue的

是不是該堅持每個禮拜只營業一天呢？

我搖搖頭，那1～6要分租出去賣花隻羹嗎？還是別作夢了


2男2女的組合貌似大學生在聯誼

從原本單純的不賭錢大老二變成改玩真心話大冒險了

這年頭還有要人玩這東西啊？

看來不論什麼年代，學生的歲月彷彿是停滯不前的

也難怪撞球場跟租書坊永遠不會倒了

「嘿嘿...那我要問了，妳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果不其然，玩這種東西到頭來一定是要問這種鳥問題的

「哈哪有這樣的啦，我才不要回答你呢。」

穿著橘黃色小可愛和熱褲的小女生吐吐舌頭

我在一旁暗笑，第一次？是今天第一次還是進來店裡以後第一次？

很想過去瞎起鬨一下，想想還是作罷

這時候嘎噫聲木門作響

一名身著洋裝，綁著馬尾看似OL的女人走了進來

今天的第五位客人


「Tequila sunrise，謝謝。」

Barry終於放棄那隻螞蟻，脫離生物研究員的身份乖乖回來調酒

「妳好，怎麼稱呼呢？」

我也放下那群無聊的學生走了過來

比起前晚，今天應該是我自己無聊想找人講話

「嘿嘿...我想一下，叫我小玲就好。」

「喔喔...那我也想一下，我應該叫阿威吧。」

還想一下咧，我輕哼了一聲

不過這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最近過得好嗎？」

小玲突然冒出這句

「嗯，除了工作，其他都不好，哈哈。」

我皺了皺眉，好奇怪的對話開頭

「這是妳的龍舌蘭。」

Barry把酒端了過來

我則在一旁發愣，一整個摸不透的小女孩


加了一堆柳橙汁的龍舌蘭對能喝的女生而言跟開水差不多吧

Tommy仍然低頭玩著手機，這小子最近好像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

「去整理一下廚房，碗盤說他們都很想你。」

「喔！」

有道是，對客人和善的，通常是機巴老闆

對員工好的，則多半對客人服務不周

如果單純為了店家生意好，我當然是寧可作前者

因為剛剛小玲奇怪的開場白，我壓抑住想聊天的欲望

沒再繼續接話

怪異的生物需要多花點時間去瞭解

我可不希望在員工面前被一個陌生女子虧到講不出話支支吾吾的

那很糗


《我知道你我都沒有錯，只是忘了怎麼退後》

音響放著周杰倫的退後

我回到座位上繼續玩著bbs

這時小玲拿著酒走過來並摸了摸我的頭逕自坐在對座

「小姐小姐，摸頭300，親親500，過夜3000，付現還是刷卡。」

「3800，付現。」

唉，真要命，講不贏說不過，一整個就是我最喜歡的女生類型

「妳該不會是要推保險賣房子的吧，我這個老灰阿身無分文啦。」

「我來賣靈骨塔的啦，現在推出買3送1全家福套餐，有沒有興趣。」

「哈哈哈...去你的，夠了夠了，我輸了。」

我只能低著頭不住苦笑

「好啦，不鬧了，其實這家店是阿天推薦我來的。」

「阿天？」我想起了上次的那位上班族

「他跟我說有間Pub都放國語老歌，老闆又很有趣。」

「怎麼個有趣法？」

有趣？一聽就不是個很好的形容詞，就像男人不帥就被說有內涵

，沒內涵就說有氣質，沒氣質就被說很會搞笑

「他說老闆是個沒威脅性的傢伙，我喝醉了也不用擔心起來明天

一早起來會在薇閣或是他家床上。」

「是喔，還真是謝謝他，麻煩妳轉告他上次他的牛仔褲太緊，脫

不下來，被他逃過一劫。」

「果然是天生安全只剩一張嘴的好男人啊，乾！」

小玲對著我點點頭

我很無奈地拿起身邊的白開水和她對飲


「最近很煩。」

「喔？要講正經事啦。」

我低著頭故作拿筆抄寫的樣子

「我愛的人對我沒興趣，喜歡我的，偏偏我沒感覺。」

「這...不是很正常嗎？」

要是這個世界這麼完美，人人得其所愛，我還會在這單身開店

嗎？早就結婚去了吧

「但偏偏我又發現，我必須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男人身上，騙

自己是給他們機會，但實際上只是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要用

太重的力道回應那個我真正愛的男人。你不覺得這很可悲嗎？」

「嗯...人都是在選擇與比較不是嗎？」

我歪歪頭露出肯德基爺爺的笑臉

「但我心裡總有念頭不該浪費那些人的時間與心意。」

「那就明白點告訴他們吧，我相信當他們陷進去，而妳自己卻很

清醒，那是件很尷尬而痛苦的事情。」

老人常說，長痛不如短痛，一定有他的道理

雖然，都很痛

「問你一個心理測驗。」

「OKOK。」

「桌上五道菜，假設你最愛吃的是宮保皮蛋，你會留到最後還是

第一口就先吃它？」

「嗯，我習慣最後吃。」

「瞭解。」

她得到答案後跟Barry又要了杯Tequila sunrise

「什麼瞭解？然後咧？」

我張大眼等答案

「沒啊，問好玩的，根本不是啥心理測驗。」

「........謝謝妳喔。」

為什麼很無聊又想聊天的夜晚會遇到這種講話沒條理的怪咖呢？


「那所以你部落格裡最少提的女生，就是宮保皮蛋摟？」

「也不見得吧...等等妳說啥？我的部落格？」

「對啊，我從你最早的新聞台一路看到現在耶。」

「嘎？」

我有種兩個人對玩野球拳，講好輸一拳脫一件，她卻一口氣把我

身上10多件衣服都巴光的感覺

「寫了不能給人看喔，誰叫你自己要放照片。」

「什麼先吃後吃的，這是屬於我自己的故事，與妳無關吧。」

「不行啊，做朋友不能這樣的。」

「什麼這樣那樣？」

「我自己的故事很有限啊，總會有講完的一天，如果你覺得我是個值

得交的朋友，那應該要share一下，有互動才是正常的交流溝通方式

啊。」

「但那是妳的問題啊，我能說能寫的，都在部落格裡了，超過那個範

圍的，妳問我我也是不會回答的。這是個性與原則問題，和交不交朋

友沒關係，如果信得過妳，自然會告訴妳。」

「那也就是說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們聊天談話的內容質量變差嗎？你

看著我自己能講得都說盡了，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拜託，妳也不過講了個愛情的小東西和一則騙人的心理測驗而已，

而且有些時候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懂吧小孩子。」

「嘎！對我而言，那就已經是我全部的故事啦，我不想乾掉，乾到一

點點都不剩，你懂嗎？」

小玲學著我發出不滿的聲音

「妳水瓶座啊？」

「管我～」

我對著Barry招手，再來一杯龍舌蘭吧


「我懂妳的意思，或許，再熟一點吧，好嗎？」

如果注定要走悲情路線，就這樣吧，有些東西別亂說比較好，記得有

位朋友曾經問過我，像我這般搞笑又算有點細膩的人，應該很受有母

愛的熟女界歡迎吧？我無奈地回應：媽啊市場還真小。

「嗯，你要不要喝？」

小玲將酒推到我面前

「直接對著吸管嗎？」

我嘿嘿怪笑

「都可以啦。」

小玲露出一附明知故問的臉

「我有C肝喔～」

「....幼稚鬼。」

哈難得妳也會被我踩著往上爬啊


這是我的一個超級壞毛病

只要會讓別人覺得尷尬的事，越是避免講得太清楚

我就越是要故意裝不懂讓對方開口講明白

然後，對方吐出一句讓我不爽的對白？或是笑笑帶過？

某種層面，也可以算是我引領對方到會讓我爆炸的點上遊走

幹嘛把對方逼到忍耐的極限呢？

很多時候受傷都是自找的吧

Tequila sunrise出奇的濃，想必龍舌蘭加太多，柳橙汁太少

我隔著3公尺的距離瞪著Barry

酒不用錢啊？我在心中默唸著

Barry對著我咧嘴怪笑一下，又低頭去找螞蟻了

「說了那麼多，不然妳部落格或msn也給我吧？」

「好啊。」

小伶出奇地乾脆，從包包裡拿一張小紙條寫了起來

這時聯誼歡樂組也起身準備結帳

「妳等等，我馬上回來，繞跑也要記得付錢啊！」

「神經。」

小玲邊寫邊抬起頭來瞪我

「謝謝啊，歡迎有空常來坐。」

我趕緊走上前去露出感謝下次一定要再來的笑容

「老闆，我們要聽英文的舞曲啦！」

「是是，都怪Tommy不好，他老是放國語老歌，我會好好罵他的。」

身在廚房幫碗盤洗澡的Tommy大喊了起來：對都我啦都我啦！

結完帳後我走進去拍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你希不希望廁所說他也很想你？」

「喔！」

真是個臭小子，我敲了一下他的大光頭

再走出來，小伶已經走了，桌上剩下酒錢跟一顆紙星星


這時音響輪到陶吉吉太商業化受到劣評的太美麗專輯裡的一首抒情歌

《似曾相識》

《遇見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否在前世我們有一段過去》

《能不能這次改變命運 能不能這次讓我真的愛妳》

《還是往事別再提起》

怎麼才給360？我沒說第二杯是招待啊，死小孩

我邊碎碎唸邊收拾桌面一邊把紙星星拆開

什麼年代了，這麼有空怎麼不折一隻變型金剛？

講話那麼敢講，留個資料婆婆媽媽的，到底寫了什麼？


記得我嗎？不要再等了，你所期待盼望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經消

失了...祝你早日找到宮保皮蛋

《disparaissez》小玲


disparaissez？

我想起了部落格裡的一篇小說

我想起了印象中長得很像以前暗戀的一位學姐的小玲

突然間很多原本不想保留的畫面又鮮明了起來



我將紙張默默壓平，放進口袋裡

坐在角落的沙發邊，今天果然還是該放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