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最近不時聽到小時候這三個字
彷彿這是2006年媒體最新主打的廣告行銷
常常覺得
小時候的天空比較藍，感受比較真，哭得比較自然，笑得比較大聲
今天和一位穿著迷你裙的同事聊天，無意間提到國小二年級在掃除時，在走廊
上看到一陣大風吹過，三個女同學的裙子被吹起來走光的事，當時原本在擦玻
璃的我，看著她們尷尬又不好意思地遮著大腿、壓著裙子的場景而忍不住拍手
大笑，這 時 老師把我抓進教室裡，於是聯絡簿上就出現了9個紅字：「在校對
女同學不禮貌！」於是我懷著不安的情緒回家，於是我莫名其妙被老媽打。
很多時候事情的出發點是巧合的，而結果卻是完全意料不到的
如果現在同樣的情形發生在我面前，我想我還是會選擇指著她們大笑
看到別人出糗有什麼好笑的？
因為製造尷尬與緊張是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突破對方設定的狀態後，一切就
進入所謂的暴走。然後在對方即將生氣的臨界點前收手，讓他留下一整個胸悶
與不知所謂。我一直覺得這是種藝術，人與人相處，適時瞭解對方的極限是一
件很重要的事。不論對彼此，都很重要。
就像同事說我講話喜歡挖洞給人跳
棒球比賽球評常說：比賽的重點在於過程而不是結果
挖洞的樂趣在於言語中預留陷阱的機巧
一頭栽入而被人誤會甚至挨罵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這不禁讓我想起去年尾牙，一位略為豐滿的同事拿了滿盤的食物，突然腳步一
個不穩，險些跌倒，這時年約40歲留著小鬍子的中年老闆一個箭步趕緊扶住
她，嘴裡還不住唸著：「小心小心！妳沒事吧？」，我站在一旁，看著老闆眼
神閃過那一絲嫌惡，明明擔心的是碗盤落地卻又故作好心，忍不住玩心大起，
走上前去也扶住同事，一邊跟老闆說道：「沒事沒事，還好地磚沒事」，老闆
也沒聽清楚，連忙回道：「是啊…還好沒事…不是…你說什麼？」我一溜煙趕
緊爬回座位。留下呆在原地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麼我要這麼說的老闆。
這個年代大家都太擅於包裝自己，偶爾show一下真心話不是很好嗎？
因為知道底限在那裡？所以我覺得自己很適合想東想西，不論心情的好與壞，
我甚至能夠在騎車或無聊時自問自答超過一個小時以上。唯一不能忍受只有無
名的情緒，因為開心難過憤怒都應該要給自己一個合理的交待。前幾天回家和
爸媽一起吃飯，席間那種全家福的感覺很久不曾體會，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喜
歡一個人去吃自助餐？為什麼喜歡一個人去吃快炒？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叫6、7
道菜？為什麼老闆都會問我要幾雙筷子？為什麼總是吃不完？
這些疑問就像我小時候不時問媽媽的：為什麼爸爸都不在家？為什麼家長會爸
爸不來？為什麼爸爸回台灣老是抽菸喝酒吃檳榔打牌？
直至我長大，疑問變成為什麼爸爸回台灣老是背著老媽在外面打公共電話？為
什麼老爸愈來愈少回家？為什麼我覺得他只像是個朋友？
為什麼我要知道這些？
有些事情不理出個頭緒很痛苦
想通了卻也未必會比較開心
因為叫菜配飯很像爸爸才會作的事
我只知道，我想要有個家的感覺
國小三年級時，有次因為在班上搗亂而被寫聯絡簿，但是我不服，於是下課時
我背著書包走在巷子裡，有一種想翹家的衝動。現在回想起來，不得不為當時
的自己叫好，於是我出校門口後就朝家裡逆向而行，一邊盤算著晚上要去公
園？操場或是大阿姨家睡覺？走著走著經過了傳統市場，對小朋友而言傳統市
場跟鬼屋簡直沒兩樣，大白天人擠人怪味一堆又熱又難過，等到下午晚上人少
了又滿地雞毛鴨血和蟑螂老鼠，然而下午四點的市場已經收攤了，我懷著忐忑
不安的心情走進了市場的入口，那骯髒又濕滑的走道沾污了我的球鞋，路邊的
攤販老闆一邊沖水一面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我吸了口氣，前方不遠就是市場
盡頭，淡淡又灰朦的天色似乎找到了出口，周遭的某些店家顯得陌生，鄰近的
路標寫著只有耳聞的地名，小三，是的，當年我才只有小三，突然間我停下了
腳步，想起今天是星期三，星期三晚上5點半電視台會播出「銀鷹戰士」，那
是我最喜歡的卡通，影集裡的主角是隊長，他樂觀開朗當然還有著一身好武
功。
於是我用這個正當又合理的藉口循著原路回家。想當然爾，被寫聯絡簿還是會
被懲罰的，但是那天罰跪的時間似乎特別短，膝蓋彷彿沒有那麼痛。
一直到今天，不論生活或是工作與感情，每當我面臨挑戰與抉擇時，都還會想
起那天的下午，那個孤單的小男孩，選擇逃避並不困難，然而，替自己，也為
對方想一個好理由，換個角度，試著去努力才是真正的勇敢。
最近
我又想起了銀鷹戰士裡的那個隊長
想起了面對考驗
想起了承受與忍耐和妥協
還有人生路上那段曾經走過的陰暗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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