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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今天先上到這裡，下課，各位同學下周見！」 連上四堂課實在也累了，由於我的課
出席率並不重要，會留下來的人多半本身對這門課有點興趣，所以其他教授一上完課學
生就像逃難般衝出教室的情形並不常見，但是也很少會有學生在課餘來問問題，一來
我並非幽默妙語如珠之輩，二來這門課相當主觀以至於討論空間並不多，我邊收拾講
台上的雷射筆及雜物邊偷偷抬頭觀察學生們的舉動，隨著下堂上課的鐘聲響起，教室
裡的人也越來越少，林雅、高克明、謝安三個人聚在教室的最後方不知道討論著什麼，
林雅看我收好東西準備轉身離去，突然急急忙忙地跑到前面來按著我的肩膀，有點冷
冽的香風撲 鼻…似乎是我最喜歡的212 on ice，林雅甜甜的一笑然後靠在我耳邊說：
「等等 見～」 然後一溜煙像隻貓似的跑回她的位置自顧自的畫起口紅來，看著她青
春亮麗又活潑的外表，不禁想起前天在BBS上面一個淡江援妹丟的水球，3500…這個
數字讓我有點猶豫，「必要性的洩慾來降低師生不倫的危機」…我想著被妻抓包時支
支唔唔的理由，唉…我扶扶眼鏡在迷惑中緩步離開教室，等等還是趕快開車回家 與妻
在一起10年，雖然一直都還不想生孩子，不過去年買了一隻小科基，兩人一犬算起來也
是幸福美滿的小家庭，至於我這人花不花心…連跟老婆去逛街夜市算命的都說我天生的
色大膽小，就算別人有意思或有機會但我還是沒種偷吃，不過老婆起身後算命師偷偷在
她背後補上一句： 「只是因為你懶又怕麻煩…不是你不要」 基於男人最起碼的自尊我
寧可相信這句，反正別說我不行其他都好，不過眼前這個究竟會不會麻煩，實在不是很
明白。
And she said '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整間店內鈴聲大作，可以感受到每個人懷疑的眼神飄向製造出異聲的我來，A計劃失敗，
所幸除了主險以外，我一向習慣加保一個副險。我不急不徐的左腳輕輕一勾，一張原本
就被放在地上近來非常知名的英國歌手James Blunt的CD被拉進感應器範圍內，從莫寧
的角度或許看不到？而店員見我沒有要逃走的意思，也不急著過來搜東西，我緩緩彎下
身子撿起CD，故意擺出誇張的手勢對著店員搖了搖。
「地上亂丟的這是垃圾嗎？東西不會收拾警鈴倒是叫的很響嘛？要不要我自己脫光讓你們搜身？」
「喔喔…對不起…我們沒注意到，那先生你放在一邊就好，我們再整理」
店員身子不住地鞠躬表示歉意，我盡量試圖讓自己呈現自然地姿勢微弓著將背包 正面留
置在感應器外，一邊伸手進來把CD放在門口旁邊的櫃子上，人性的本能反應遇到還擊就
是抵抗，先出招的人永遠是致勝的一方…或許因為我先前確實有買專輯降低了店員的戒心
，也可能是感應器秀逗的情況時而發生，總之就結果而言，我確實提著一片紅配綠就可用
100元購得的爵士樂專輯走出了玫瑰。
「我還以為你會連James Blunt那張專輯一起買呢？」莫寧邊走邊問
「再看看吧…雖然他的嗓音真的是很特別…不過老實說我對他最有印象的地方是他長
的很像小牛的Steve Nash。Nash你知道吧？那個罰球時總愛把頭髮掛耳際，猛舔手
掌的娘男。」
「嗯嗯」莫寧沒有多說
不管他是在思索Nash是誰或是剛才地上怎麼會出現那張唱片那都只是次要，體操選手
不論在空中怎麼翻滾飛躍「特卡切夫騰越」、「京格爾空翻」連發也罷，落地的剎那
都會決定你的生死，所以當我漫步走出玫瑰的瞬間 就說明了，都不重要了。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嗶！嗶！搖控器按下 5公尺外的三門黑色Solio像一頭趴著沉睡的黑色小山豬 當我告
訴妻放棄GRUNDER和Peugeot1007而選擇黑色Solio的時候 她沒有像一般人露出難
以置信的神色 或許這也是我娶她的原因，相同的興趣、相同的習慣、相同的生活模式
，所有的所謂相同其實都只是互相欺騙的藉口，我們只是互相尋找到能躲在另一半個
性陰暗角落休息的人而已，妻沒有什麼特別的，外貌相對於我應該可以說是相當漂亮
，甚至看到我跟她的結婚照為她惋惜的應該也是大有人在，但是我倆都篤信彼此在一
起對彼此都是最好的，所謂最好的定義不過建築在一個簡單的原理之上。
「簡單自然地接受我的人生」
每個星期固定的牌局、偶發式地電視台停在Animal Planet或東森幼幼台三小時、 上
廁所大號拿著書待上半小時、在網路上喜歡亂虧妹妹、在長輩面前永遠像長不大的和善
小孩、甚至我偷東西的習慣她也都知道…
「不要被抓到…還有…反正都 是要偷，幫我偷LV好了」
你看看這傢伙…不娶她我還能跟誰在一起，上了車我往校門口前進，真理的停車場出口
就在大門口旁邊，就在校門前面，我看見林雅、 謝安、高克明三個人笑嘻嘻地從巷子
口前面的7-11走出來，我開車慢慢從後面 跟上。 為了好奇心？為了林雅。
Last thing I remember, I was running for the doorI had to find the passage
back to the place I was before
「豬木來了！豬木來了」
阿天丟下手中的球竿向我跑過來，門口出現一個戴著綠帽子異常胖壯的中年人 由於他
體格魁梧面貌癡呆全身曬的黑亮，學生都叫他豬木。
「幹！叫屁啊！走了啦！」
教官聽見阿天的嚷嚷聲後就像聽到老鼠叫的貓，人馬上往球桌這裡跑過來，我拉著書包
和阿天兩個人從後門衝出去，豬木胖壯的身軀跑起來卻快的嚇人出後門後 跑過一個紅綠
燈口我倆鑽進一個雜草叢生杳無人煙的小巷子，天空下著細雨，灰陰的天氣彷彿象徵著我
和阿天的命運，豬木越跑越近。
「李振天、陳敬南你們再給我跑跑看！回去直接退學！」
豬木像殺豬般吼了起來
「幹…怎辦啦？阿南等等我…啊…咚」
阿天還沒講完腳步一滑摔倒在泥巴路上，豬木殺紅了的雙眼就像發現受傷的獵物般閃耀光
芒，我嘆了一口氣轉身停步將他扶起來，豬木一個箭步趕上來往我右臉 頰用力甩了一計耳光。
「再跑啊！」
我整個人飛向牆邊，右臉一陣火燙、最糟糕的是耳朵一陣轟隆隆聲、什麼都聽不見，身體突然
失去平衡感、右耳濕濕癢癢的。
「幹！阿南你右耳流血了！」
被豬木按倒在地上狂扁連眼鏡都被打斷的阿天對著我喊道，我摸著右耳身子靠在牆邊慢慢滑落，
怎麼會這樣… 大雨嘩啦嘩啦的… 豬木看到我耳朵流血不知為什麼更加暴怒，把阿天踹到一旁過
來拉著我的頭髮把我提起來，往我肚子上又是一拳…邊罵道：
「媽的…反正把你們打成這樣…學校也會開除我…乾脆打個爽，你們這些垃圾打死一個是一個」
喀！我彷彿聽到自己肋骨被打斷的聲音 嘴裡再也遏制不住的開始吐血 意識逐漸模糊
「給你死啦！」
'Relax,' said the night-man,
“ 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原本只想跟在後面看個究竟的，原本應該是要直接回松山才對…今天好像要帶狗去打預防針，
原本今天晚上和妻已經約好要一起去大直釣蝦了… 原本的原本… 他們三個人興高采烈的在店
旁邊手裡拿著飲料麵包的分來分去 林雅一看到我的車立刻抓了一小瓶飲料往我這邊跑來
「掰掰～明天見」
高克明與謝安見到我後臉色微變，不若剛才的熱絡，含蓄地跟她說了聲再見
扣扣扣！林雅敲了敲車窗，手指了一下門鎖 嘴巴微嘟不知道在抱怨著些什麼
「怪了…我跟妳很熟嘛…搞什麼？」 我心頭一陣納悶靜看著她3秒而沒有任何動作
「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
這小孩子居然生氣了我一方面迫於無奈，另一方面她33C又白又挺的胸部一直貼在車窗上跟我打
招乎，於是我半自願地拉起車門鎖，她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上助手席，邊用手扇涼邊回過頭瞪我
「吼幹嘛不開門啦！你今天很慢喔～公～」
「公？」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大雨嘩啦嘩啦的…我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豬木後腦插著一把蝴蝶刀，整個人呈大字形倒在地上，
粗肥的大腿還在抖動…阿天跪在地上發抖，我抬頭望著灰暗的天空，眼前的一切彷如黑白片慢動作
重播，難道大雨將小巷子與外面分隔成兩個世界，進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嗎？我搖搖頭，這些消極
的想法是電影裡將死之人才會浮上心頭的，我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幫阿天脫罪，未成年加上豬木
動手在先，法官應該會判正當防衛吧…但是翹課又殺教官而且隨身攜帶兇器…最起碼一定要進感化
院的，不過這樣一來阿天的未來倒還有救，倒是我身上的傷要是再不就醫可能就危險了！
大雨嘩啦嘩啦的… 「…嗚…嗚…對不起…」 我的聽力快要不行了，阿天望著我身體低跪在豬木的
屍體邊說
「幹…對不起個屁啊！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幹的…最漂亮的事了…咳…咳…」
喉頭好癢…沒想到咳血的感覺這麼怪 大雨嘩啦嘩啦的… 阿天起身走向我 拿起我腳邊他自己的書包
頭也不回地轉身奔向巷子口，我拍拍自己的臉，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每天跟在你身邊嘻笑
怒罵的傢伙就這樣跑了，但我隨即苦笑了起來，我想這應該就是他在我身邊這麼久學到的，
要贏，要學會生存，要生存，先學會活著
「哈哈…不錯…你長大了…你一天之內做了兩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呢…哈哈…咳」
我試圖拍拍手給他狂奔的背影一點鼓勵
卻發現左手已經完全舉不起來了 大雨嘩啦嘩啦的…
光與影啊
永遠是一體的兩面
照耀我的那道光又在那呢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公？妳在說什麼啊？放尊重點喔！」
雖然林雅是個美人胚子，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擺出了教授的架子，最近澎恰恰的的
案子炒的如火如荼，一個不小心手機拍幾張照片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就知道～你看到我跟小安和小高又去偷東西生氣了對不對？還是你～吃醋了？嘻嘻」
「偷東西？幹嘛偷東西？我又幹嘛吃醋？」
聽得我一頭霧水
「哪～這是你的，為了昨天晚上的辛勞再加加油！」
林雅從包包拿出一瓶蠻牛
「先等等，先搞清楚？妳和我是什麼關係？我不會和學生胡搞的OK？」
我直覺她一定和其他學生講好故意作弄我，也說不定是妻請她來考驗我，我絕對不能上當。
「反正你每天上完課都要問一次，我也習慣了！我跟你在一起兩年了，是大一修課的時候認
識你的，還沒結婚，但是我習慣都叫你～公，你都叫我雅仔，原本我住宿舍，現在跟你一起
住在天母。對了對了我昨天問我媽結婚的事，她說要結就結呀，她沒意見，現在就看你嚕！」
「天…天母？我連在那裡都不知道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住那？這是怎麼回事？妳是不
是認錯人啦？」
「沒差…你等等就會想起來了！」林雅低頭從助手席下方一個塑膠袋裡拿出一整條Seven，邊
拆封邊抱怨著說：「好麻煩…每天都這樣」
「整條的Seven？這是我的煙嗎？」我摸摸口袋的Marlboro Lights，拿出來剛好一根不剩。
「抽了就知道啦～等等要去吃什麼啊？」
面對這種恐怖詭譎的情況林雅居然一派自若地丟了包煙到架駛座前方，然後低頭調著我的音響換
著唱片 我用略帶顫抖的的右手將Seven拆封，這味道…我一向抽濃煙就會咳嗽的…但是現在卻
覺得異常香濃，點著後深吸了一口…車窗外的影像不斷往後倒下，讓我想起The Butterfly Effect
這部片。
「忠誠路與士東路口…棒球場對面…這…」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開始有一間2 房一衛的有點凌亂的
小套房的印象
「那…那我問妳，我喜歡狗嗎？我們有沒有養狗？」
我想從林雅口中套出更多話，來證明她有沒有騙我？
「從現在開始你會連問半小時的問題直到我們到家為止…你不喜歡狗，你覺得狗很笨，所以我們家
裡有養一隻暹羅貓。」
「貓…怎麼可能…我小時候被貓抓傷眼睛差點瞎掉，我最恨貓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衝著養貓這件事我幾乎可以肯定林雅絕對說謊，而且妻和小科基的印象還是很深
刻…不可能是假的，前天我們一家三口還一起去大佳河濱公園玩，小科基 在草地上和一隻黃金獵犬
玩的超開心的。
「那你跟高克明還有謝安是什麼關係？」
我把話題拉回剛剛見面的時刻 「從大一開始，我們三個就對你的課特別有興趣，所以下了課都會和
你約去泡沫 紅茶聊天討論，你也總是會鼓勵我們試試看…說是人生的新體驗，反正上課都聽你講了
那麼多大道理…於是我就從電池開始…今天他們店長在，我只敢偷養樂多…嗚…超遜的，不過小安拿
他偷的蠻牛跟我換，嘻嘻可以給你補補身子呦～」
「38婆…」我在心中暗罵…我怎麼可能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那我和妳是怎麼在一起的？為什麼謝安和高克明看到我老是一付很不自在的樣子」
我想起在廁所和便利商店前面看到他們倆的神情。
「我不是跟你說了，就是在我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呀，有一天下午我們四個在泡沫紅茶聊天，平常你都
酷酷地自己回去，那天剛好下著大雨，你眼看著我一個女生回家不太方便，就想說順便送我回去，我
就吵著說不要～凹你請我吃頓飯，結果你就帶我去士林夜市逛街…那天又下雨又悶熱…渾身濕搭搭的，
我就嚷嚷著要去你的住處洗完澡才要回去，結果…結果…你也知道的嘛…人家洗到一半你就跑進來～
羞呢！」
「羞什麼！夠了妳！」
我扶著頭…怎麼可能…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要試著找出她話語中的破綻。
「然後啊～因為小安和小高好像都想追我，上個月你才因為我單獨跟他們兩個出 去吃飯，在課堂中把
他們兩個叫出去罵，說再接近我的話他們兩個期末考就不用來了！」
林雅一臉很為他們報不平的樣子。
「用成績來壓學生？去你的，老子從來不幹這種事！」
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描述的這個人壓根子不像我
「等等，妳剛說我什麼時候和妳在一起的？」
我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就我大一上學期呀～到今天剛好是1年又11個月零3天喔！」
「漂亮！好個1年又11個月零3天！再掰嘛妳！」
我用手狠狠的拍了她頭一下
「被我抓到了吧！還什麼在一起咧！我是1年半前，也就是說應該是你大一下的時候才轉來真理任
教的，怎麼可能跟妳在一起？別鬧了，夠了夠了！不管妳 對我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這種老頭子不
適合妳！老婆跟狗狗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前面紅綠燈口放妳下來，計程車錢我出，妳快乖乖回家
吧！」
林雅的俏臉一沉…咬著嘴唇…半晌沒說話，想到戳破她的詭計我就非常得意，隨手按了MP3音響的
PLAY，並隨著音樂節奏 哼唱了起來
「啊…啊…You're beautiful, it's true」
「這是誰的歌？」
林雅突然開口問道
「James Blunt的最新專輯Back To Bedlam呀，聲音很特別吧，有點像阿杜，不過老實說我對他
最有印象的地方是他長的很像小牛的Steve Nash。Nash你知道吧？那個罰球時總愛把頭髮掛耳際
，猛舔手掌的娘男。」
「嗯嗯」
林雅沒有多說
我心底卻氾起一陣怪異的感覺，說不出的沉悶感，像午後酷熱潮濕的淡水，雲層厚重到彷彿要滴出水，
但大雨就是不來，澱澱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你什麼時候要換車？」
林雅又問
「嗯…不會換吧，我一直很想買Solio，我就知道妳跟一般人一樣，老是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判斷事情，
為什麼人到中年就一定要開房車？我老婆就不會這樣想，妳大概不知道我結婚10年了吧？抱歉我跟我
老婆非常恩愛，而且她是全世界最瞭解我的人。」
可能因為她騙我的事被揭破而相當覺得過癮，所以話也跟著多了起來，不過她為什麼要騙我…這點倒
是想不透。
「是嗎？那你這台是什麼車？」
林雅陰側側的說道
「神經…妳不會自己看喔！」
我正想對她比比方向盤上面Suzuki的S商標，低頭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獅子的mark？？
「這…這是…？Peugeot？」
我張大嘴老半天合不起來…搞什麼啊？
「嗯，這是我去年叫你買的黑色Peugeot306三門款，你自己想想，Solio什麼時候出過三門款式了？」
「這…」我坐起身子看看車前頭…毫無疑問地就是Peugeot306
我感覺到身體的某側在快速崩壞坍塌中，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過去的記憶 都真實了起來。
「國三…16～17年前吧…那時…那時Tracy McGrady根本還沒進NBA吧？」
我開始自言自語 驚覺回憶的錯誤就像電腦臨時掃毒一樣，佔去龐大的記憶體，電腦運作變得好慢…頭
好痛
「James Blunt…才出片不到三個月…我大二的時候？大二時在玫瑰我擺在地上的那張唱片…？」
好恐怖…當你發覺過去架構的人生原來都有問題的時候…現在和未來的你又應該會是誰？
「你這個人真麻煩…要不是回家你對我真的非常好，我才懶得每天上下課陪你猜 一遍誰是誰…一大早
起來抽Marlboro Lights，過了中午莫名其妙地改抽Seven，平常車上都聽流行歌…周杰倫、王立宏，
一到家裡只聽爵士樂…」
林雅邊吃口香糖邊看著窗外唸著。
「是…是嗎？」 我扶著額頭…後腦某一塊似乎在隱隱作痛
「那…那也就是說…到家裡就好了是嗎？」
我發抖的聲音問出這句話
「對啊！趕快回家吧～每天下課回家坐你的車有夠痛苦的。」
林雅顯得有些不耐煩
過去的回憶已經不可以信賴了
我努力搜尋著記憶中曾經出現的角色人物
如果我根本不是李振天、陳靜南、莫寧三個其中之一呢？
嘩啦…外面突然下起大雨
中山北路上行人開始四處逃竄或是拿包包遮著頭
好像有那麼一天… 雙手被打的通紅…站在雜貨店外面…淋著大雨…
店老板在櫃檯翻著我的聯絡簿準備打電話通知學校家長
…嗚…對面騎樓下有一個在冷笑的小男生
…嗚…那冰不是我拿的…明明是對面那個小男生偷放在我書包裡的
…嗚…不要跟我媽媽 講… 嘩啦…那天雨也下的好大
這真的是我的回憶嗎？
這真的是可以信任的記憶嗎？
嘩啦…在大雨中我站起身來…阿天倒在地上無助地望著我
…豬木跟條死豬一樣躺在巷子中央，我撿起書包…轉身逃走…太可怕了…我要逃的遠遠的，
殺人了？ 殺人了？阿天怎麼辦？太可怕了！我不能逗留
…我媽在家裡煮好晚餐等我回去邊吃飯邊看職棒
…太可怕了…嘩啦…
「你還好吧？」
林雅拿起一張衛生紙幫我擦汗
全身都在冒冷汗
「妳…妳說我回家就沒事了對吧？」
「嗯嗯…每天都是這樣…放心。」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我想起前天還坐在身旁的妻，她講話老是抓不到重點…明明認真想表達什麼，最後卻都被急性子的我打斷
，還有總是在車後座跳來跳去的小科基…還在換毛的牠弄得車子每星期都要送去給人清理內裝，但是我…
前天早上妻的笑容還那麼清晰深刻…她的形象只是我美麗幻想中的一部分？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存在完全
瞭解自己的人嗎？難道這一切…每天都只存在早上六個小時？或是下午六個小時？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車子來到中山北路六段 印象中再一個右轉過兩個路口就要到「家」了？
一切都好陌生
我是屬於這裡的嗎？
每個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保留美好的記憶並予以強化
不快樂的過往悲觀地選擇淡化消逝拒絕承認
過著自以為是的美滿生活 破滅、醒悟、重新編織、再破滅…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我真的好想回家，老婆、小狗…可以讓我選擇嗎？
但隨著車子油門的直線前進
我知道這一切都將要被遺忘
明天早上我應該還是會吃著妻煮的稀飯、抱著小科基丟球逗牠玩、
看著結婚時我媽送的古董時鐘在客廳坐著看職棒重播直到9點
然後拿起包包到地下室開著最愛的三門黑色Solio去上課教書
我會抽著最香濃的Marlboro Lights，
延路哼唱著Eagles代表作「Hotel California」…「but you can never leave！」
帶著笑容去淡水…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對這句話…開始覺得有點印象
就在忠誠路前車子停下來的那一刻
我眼角濕濕的轉過頭去對林雅說：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而雨持續地嘩啦嘩啦
發出沒有意義的巨響
沖刷不走的一切還是會留在那裡
能夠帶走的已經一滴不剩了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突然想起來
昨天
前天
大前天
好像都這麼說過吧？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今天先上到這裡，下課，各位同學下周見！」 連上四堂課實在也累了，由於我的課
出席率並不重要，會留下來的人多半本身對這門課有點興趣，所以其他教授一上完課學
生就像逃難般衝出教室的情形並不常見，但是也很少會有學生在課餘來問問題，一來
我並非幽默妙語如珠之輩，二來這門課相當主觀以至於討論空間並不多，我邊收拾講
台上的雷射筆及雜物邊偷偷抬頭觀察學生們的舉動，隨著下堂上課的鐘聲響起，教室
裡的人也越來越少，林雅、高克明、謝安三個人聚在教室的最後方不知道討論著什麼，
林雅看我收好東西準備轉身離去，突然急急忙忙地跑到前面來按著我的肩膀，有點冷
冽的香風撲 鼻…似乎是我最喜歡的212 on ice，林雅甜甜的一笑然後靠在我耳邊說：
「等等 見～」 然後一溜煙像隻貓似的跑回她的位置自顧自的畫起口紅來，看著她青
春亮麗又活潑的外表，不禁想起前天在BBS上面一個淡江援妹丟的水球，3500…這個
數字讓我有點猶豫，「必要性的洩慾來降低師生不倫的危機」…我想著被妻抓包時支
支唔唔的理由，唉…我扶扶眼鏡在迷惑中緩步離開教室，等等還是趕快開車回家 與妻
在一起10年，雖然一直都還不想生孩子，不過去年買了一隻小科基，兩人一犬算起來也
是幸福美滿的小家庭，至於我這人花不花心…連跟老婆去逛街夜市算命的都說我天生的
色大膽小，就算別人有意思或有機會但我還是沒種偷吃，不過老婆起身後算命師偷偷在
她背後補上一句： 「只是因為你懶又怕麻煩…不是你不要」 基於男人最起碼的自尊我
寧可相信這句，反正別說我不行其他都好，不過眼前這個究竟會不會麻煩，實在不是很
明白。
And she said '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整間店內鈴聲大作，可以感受到每個人懷疑的眼神飄向製造出異聲的我來，A計劃失敗，
所幸除了主險以外，我一向習慣加保一個副險。我不急不徐的左腳輕輕一勾，一張原本
就被放在地上近來非常知名的英國歌手James Blunt的CD被拉進感應器範圍內，從莫寧
的角度或許看不到？而店員見我沒有要逃走的意思，也不急著過來搜東西，我緩緩彎下
身子撿起CD，故意擺出誇張的手勢對著店員搖了搖。
「地上亂丟的這是垃圾嗎？東西不會收拾警鈴倒是叫的很響嘛？要不要我自己脫光讓你們搜身？」
「喔喔…對不起…我們沒注意到，那先生你放在一邊就好，我們再整理」
店員身子不住地鞠躬表示歉意，我盡量試圖讓自己呈現自然地姿勢微弓著將背包 正面留
置在感應器外，一邊伸手進來把CD放在門口旁邊的櫃子上，人性的本能反應遇到還擊就
是抵抗，先出招的人永遠是致勝的一方…或許因為我先前確實有買專輯降低了店員的戒心
，也可能是感應器秀逗的情況時而發生，總之就結果而言，我確實提著一片紅配綠就可用
100元購得的爵士樂專輯走出了玫瑰。
「我還以為你會連James Blunt那張專輯一起買呢？」莫寧邊走邊問
「再看看吧…雖然他的嗓音真的是很特別…不過老實說我對他最有印象的地方是他長
的很像小牛的Steve Nash。Nash你知道吧？那個罰球時總愛把頭髮掛耳際，猛舔手
掌的娘男。」
「嗯嗯」莫寧沒有多說
不管他是在思索Nash是誰或是剛才地上怎麼會出現那張唱片那都只是次要，體操選手
不論在空中怎麼翻滾飛躍「特卡切夫騰越」、「京格爾空翻」連發也罷，落地的剎那
都會決定你的生死，所以當我漫步走出玫瑰的瞬間 就說明了，都不重要了。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嗶！嗶！搖控器按下 5公尺外的三門黑色Solio像一頭趴著沉睡的黑色小山豬 當我告
訴妻放棄GRUNDER和Peugeot1007而選擇黑色Solio的時候 她沒有像一般人露出難
以置信的神色 或許這也是我娶她的原因，相同的興趣、相同的習慣、相同的生活模式
，所有的所謂相同其實都只是互相欺騙的藉口，我們只是互相尋找到能躲在另一半個
性陰暗角落休息的人而已，妻沒有什麼特別的，外貌相對於我應該可以說是相當漂亮
，甚至看到我跟她的結婚照為她惋惜的應該也是大有人在，但是我倆都篤信彼此在一
起對彼此都是最好的，所謂最好的定義不過建築在一個簡單的原理之上。
「簡單自然地接受我的人生」
每個星期固定的牌局、偶發式地電視台停在Animal Planet或東森幼幼台三小時、 上
廁所大號拿著書待上半小時、在網路上喜歡亂虧妹妹、在長輩面前永遠像長不大的和善
小孩、甚至我偷東西的習慣她也都知道…
「不要被抓到…還有…反正都 是要偷，幫我偷LV好了」
你看看這傢伙…不娶她我還能跟誰在一起，上了車我往校門口前進，真理的停車場出口
就在大門口旁邊，就在校門前面，我看見林雅、 謝安、高克明三個人笑嘻嘻地從巷子
口前面的7-11走出來，我開車慢慢從後面 跟上。 為了好奇心？為了林雅。
Last thing I remember, I was running for the doorI had to find the passage
back to the place I was before
「豬木來了！豬木來了」
阿天丟下手中的球竿向我跑過來，門口出現一個戴著綠帽子異常胖壯的中年人 由於他
體格魁梧面貌癡呆全身曬的黑亮，學生都叫他豬木。
「幹！叫屁啊！走了啦！」
教官聽見阿天的嚷嚷聲後就像聽到老鼠叫的貓，人馬上往球桌這裡跑過來，我拉著書包
和阿天兩個人從後門衝出去，豬木胖壯的身軀跑起來卻快的嚇人出後門後 跑過一個紅綠
燈口我倆鑽進一個雜草叢生杳無人煙的小巷子，天空下著細雨，灰陰的天氣彷彿象徵著我
和阿天的命運，豬木越跑越近。
「李振天、陳敬南你們再給我跑跑看！回去直接退學！」
豬木像殺豬般吼了起來
「幹…怎辦啦？阿南等等我…啊…咚」
阿天還沒講完腳步一滑摔倒在泥巴路上，豬木殺紅了的雙眼就像發現受傷的獵物般閃耀光
芒，我嘆了一口氣轉身停步將他扶起來，豬木一個箭步趕上來往我右臉 頰用力甩了一計耳光。
「再跑啊！」
我整個人飛向牆邊，右臉一陣火燙、最糟糕的是耳朵一陣轟隆隆聲、什麼都聽不見，身體突然
失去平衡感、右耳濕濕癢癢的。
「幹！阿南你右耳流血了！」
被豬木按倒在地上狂扁連眼鏡都被打斷的阿天對著我喊道，我摸著右耳身子靠在牆邊慢慢滑落，
怎麼會這樣… 大雨嘩啦嘩啦的… 豬木看到我耳朵流血不知為什麼更加暴怒，把阿天踹到一旁過
來拉著我的頭髮把我提起來，往我肚子上又是一拳…邊罵道：
「媽的…反正把你們打成這樣…學校也會開除我…乾脆打個爽，你們這些垃圾打死一個是一個」
喀！我彷彿聽到自己肋骨被打斷的聲音 嘴裡再也遏制不住的開始吐血 意識逐漸模糊
「給你死啦！」
'Relax,' said the night-man,
“ 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原本只想跟在後面看個究竟的，原本應該是要直接回松山才對…今天好像要帶狗去打預防針，
原本今天晚上和妻已經約好要一起去大直釣蝦了… 原本的原本… 他們三個人興高采烈的在店
旁邊手裡拿著飲料麵包的分來分去 林雅一看到我的車立刻抓了一小瓶飲料往我這邊跑來
「掰掰～明天見」
高克明與謝安見到我後臉色微變，不若剛才的熱絡，含蓄地跟她說了聲再見
扣扣扣！林雅敲了敲車窗，手指了一下門鎖 嘴巴微嘟不知道在抱怨著些什麼
「怪了…我跟妳很熟嘛…搞什麼？」 我心頭一陣納悶靜看著她3秒而沒有任何動作
「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
這小孩子居然生氣了我一方面迫於無奈，另一方面她33C又白又挺的胸部一直貼在車窗上跟我打
招乎，於是我半自願地拉起車門鎖，她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上助手席，邊用手扇涼邊回過頭瞪我
「吼幹嘛不開門啦！你今天很慢喔～公～」
「公？」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大雨嘩啦嘩啦的…我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豬木後腦插著一把蝴蝶刀，整個人呈大字形倒在地上，
粗肥的大腿還在抖動…阿天跪在地上發抖，我抬頭望著灰暗的天空，眼前的一切彷如黑白片慢動作
重播，難道大雨將小巷子與外面分隔成兩個世界，進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嗎？我搖搖頭，這些消極
的想法是電影裡將死之人才會浮上心頭的，我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幫阿天脫罪，未成年加上豬木
動手在先，法官應該會判正當防衛吧…但是翹課又殺教官而且隨身攜帶兇器…最起碼一定要進感化
院的，不過這樣一來阿天的未來倒還有救，倒是我身上的傷要是再不就醫可能就危險了！
大雨嘩啦嘩啦的… 「…嗚…嗚…對不起…」 我的聽力快要不行了，阿天望著我身體低跪在豬木的
屍體邊說
「幹…對不起個屁啊！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幹的…最漂亮的事了…咳…咳…」
喉頭好癢…沒想到咳血的感覺這麼怪 大雨嘩啦嘩啦的… 阿天起身走向我 拿起我腳邊他自己的書包
頭也不回地轉身奔向巷子口，我拍拍自己的臉，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每天跟在你身邊嘻笑
怒罵的傢伙就這樣跑了，但我隨即苦笑了起來，我想這應該就是他在我身邊這麼久學到的，
要贏，要學會生存，要生存，先學會活著
「哈哈…不錯…你長大了…你一天之內做了兩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呢…哈哈…咳」
我試圖拍拍手給他狂奔的背影一點鼓勵
卻發現左手已經完全舉不起來了 大雨嘩啦嘩啦的…
光與影啊
永遠是一體的兩面
照耀我的那道光又在那呢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公？妳在說什麼啊？放尊重點喔！」
雖然林雅是個美人胚子，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擺出了教授的架子，最近澎恰恰的的
案子炒的如火如荼，一個不小心手機拍幾張照片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就知道～你看到我跟小安和小高又去偷東西生氣了對不對？還是你～吃醋了？嘻嘻」
「偷東西？幹嘛偷東西？我又幹嘛吃醋？」
聽得我一頭霧水
「哪～這是你的，為了昨天晚上的辛勞再加加油！」
林雅從包包拿出一瓶蠻牛
「先等等，先搞清楚？妳和我是什麼關係？我不會和學生胡搞的OK？」
我直覺她一定和其他學生講好故意作弄我，也說不定是妻請她來考驗我，我絕對不能上當。
「反正你每天上完課都要問一次，我也習慣了！我跟你在一起兩年了，是大一修課的時候認
識你的，還沒結婚，但是我習慣都叫你～公，你都叫我雅仔，原本我住宿舍，現在跟你一起
住在天母。對了對了我昨天問我媽結婚的事，她說要結就結呀，她沒意見，現在就看你嚕！」
「天…天母？我連在那裡都不知道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住那？這是怎麼回事？妳是不
是認錯人啦？」
「沒差…你等等就會想起來了！」林雅低頭從助手席下方一個塑膠袋裡拿出一整條Seven，邊
拆封邊抱怨著說：「好麻煩…每天都這樣」
「整條的Seven？這是我的煙嗎？」我摸摸口袋的Marlboro Lights，拿出來剛好一根不剩。
「抽了就知道啦～等等要去吃什麼啊？」
面對這種恐怖詭譎的情況林雅居然一派自若地丟了包煙到架駛座前方，然後低頭調著我的音響換
著唱片 我用略帶顫抖的的右手將Seven拆封，這味道…我一向抽濃煙就會咳嗽的…但是現在卻
覺得異常香濃，點著後深吸了一口…車窗外的影像不斷往後倒下，讓我想起The Butterfly Effect
這部片。
「忠誠路與士東路口…棒球場對面…這…」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開始有一間2 房一衛的有點凌亂的
小套房的印象
「那…那我問妳，我喜歡狗嗎？我們有沒有養狗？」
我想從林雅口中套出更多話，來證明她有沒有騙我？
「從現在開始你會連問半小時的問題直到我們到家為止…你不喜歡狗，你覺得狗很笨，所以我們家
裡有養一隻暹羅貓。」
「貓…怎麼可能…我小時候被貓抓傷眼睛差點瞎掉，我最恨貓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衝著養貓這件事我幾乎可以肯定林雅絕對說謊，而且妻和小科基的印象還是很深
刻…不可能是假的，前天我們一家三口還一起去大佳河濱公園玩，小科基 在草地上和一隻黃金獵犬
玩的超開心的。
「那你跟高克明還有謝安是什麼關係？」
我把話題拉回剛剛見面的時刻 「從大一開始，我們三個就對你的課特別有興趣，所以下了課都會和
你約去泡沫 紅茶聊天討論，你也總是會鼓勵我們試試看…說是人生的新體驗，反正上課都聽你講了
那麼多大道理…於是我就從電池開始…今天他們店長在，我只敢偷養樂多…嗚…超遜的，不過小安拿
他偷的蠻牛跟我換，嘻嘻可以給你補補身子呦～」
「38婆…」我在心中暗罵…我怎麼可能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那我和妳是怎麼在一起的？為什麼謝安和高克明看到我老是一付很不自在的樣子」
我想起在廁所和便利商店前面看到他們倆的神情。
「我不是跟你說了，就是在我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呀，有一天下午我們四個在泡沫紅茶聊天，平常你都
酷酷地自己回去，那天剛好下著大雨，你眼看著我一個女生回家不太方便，就想說順便送我回去，我
就吵著說不要～凹你請我吃頓飯，結果你就帶我去士林夜市逛街…那天又下雨又悶熱…渾身濕搭搭的，
我就嚷嚷著要去你的住處洗完澡才要回去，結果…結果…你也知道的嘛…人家洗到一半你就跑進來～
羞呢！」
「羞什麼！夠了妳！」
我扶著頭…怎麼可能…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要試著找出她話語中的破綻。
「然後啊～因為小安和小高好像都想追我，上個月你才因為我單獨跟他們兩個出 去吃飯，在課堂中把
他們兩個叫出去罵，說再接近我的話他們兩個期末考就不用來了！」
林雅一臉很為他們報不平的樣子。
「用成績來壓學生？去你的，老子從來不幹這種事！」
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描述的這個人壓根子不像我
「等等，妳剛說我什麼時候和妳在一起的？」
我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就我大一上學期呀～到今天剛好是1年又11個月零3天喔！」
「漂亮！好個1年又11個月零3天！再掰嘛妳！」
我用手狠狠的拍了她頭一下
「被我抓到了吧！還什麼在一起咧！我是1年半前，也就是說應該是你大一下的時候才轉來真理任
教的，怎麼可能跟妳在一起？別鬧了，夠了夠了！不管妳 對我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這種老頭子不
適合妳！老婆跟狗狗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前面紅綠燈口放妳下來，計程車錢我出，妳快乖乖回家
吧！」
林雅的俏臉一沉…咬著嘴唇…半晌沒說話，想到戳破她的詭計我就非常得意，隨手按了MP3音響的
PLAY，並隨著音樂節奏 哼唱了起來
「啊…啊…You're beautiful, it's true」
「這是誰的歌？」
林雅突然開口問道
「James Blunt的最新專輯Back To Bedlam呀，聲音很特別吧，有點像阿杜，不過老實說我對他
最有印象的地方是他長的很像小牛的Steve Nash。Nash你知道吧？那個罰球時總愛把頭髮掛耳際
，猛舔手掌的娘男。」
「嗯嗯」
林雅沒有多說
我心底卻氾起一陣怪異的感覺，說不出的沉悶感，像午後酷熱潮濕的淡水，雲層厚重到彷彿要滴出水，
但大雨就是不來，澱澱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你什麼時候要換車？」
林雅又問
「嗯…不會換吧，我一直很想買Solio，我就知道妳跟一般人一樣，老是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判斷事情，
為什麼人到中年就一定要開房車？我老婆就不會這樣想，妳大概不知道我結婚10年了吧？抱歉我跟我
老婆非常恩愛，而且她是全世界最瞭解我的人。」
可能因為她騙我的事被揭破而相當覺得過癮，所以話也跟著多了起來，不過她為什麼要騙我…這點倒
是想不透。
「是嗎？那你這台是什麼車？」
林雅陰側側的說道
「神經…妳不會自己看喔！」
我正想對她比比方向盤上面Suzuki的S商標，低頭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獅子的mark？？
「這…這是…？Peugeot？」
我張大嘴老半天合不起來…搞什麼啊？
「嗯，這是我去年叫你買的黑色Peugeot306三門款，你自己想想，Solio什麼時候出過三門款式了？」
「這…」我坐起身子看看車前頭…毫無疑問地就是Peugeot306
我感覺到身體的某側在快速崩壞坍塌中，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過去的記憶 都真實了起來。
「國三…16～17年前吧…那時…那時Tracy McGrady根本還沒進NBA吧？」
我開始自言自語 驚覺回憶的錯誤就像電腦臨時掃毒一樣，佔去龐大的記憶體，電腦運作變得好慢…頭
好痛
「James Blunt…才出片不到三個月…我大二的時候？大二時在玫瑰我擺在地上的那張唱片…？」
好恐怖…當你發覺過去架構的人生原來都有問題的時候…現在和未來的你又應該會是誰？
「你這個人真麻煩…要不是回家你對我真的非常好，我才懶得每天上下課陪你猜 一遍誰是誰…一大早
起來抽Marlboro Lights，過了中午莫名其妙地改抽Seven，平常車上都聽流行歌…周杰倫、王立宏，
一到家裡只聽爵士樂…」
林雅邊吃口香糖邊看著窗外唸著。
「是…是嗎？」 我扶著額頭…後腦某一塊似乎在隱隱作痛
「那…那也就是說…到家裡就好了是嗎？」
我發抖的聲音問出這句話
「對啊！趕快回家吧～每天下課回家坐你的車有夠痛苦的。」
林雅顯得有些不耐煩
過去的回憶已經不可以信賴了
我努力搜尋著記憶中曾經出現的角色人物
如果我根本不是李振天、陳靜南、莫寧三個其中之一呢？
嘩啦…外面突然下起大雨
中山北路上行人開始四處逃竄或是拿包包遮著頭
好像有那麼一天… 雙手被打的通紅…站在雜貨店外面…淋著大雨…
店老板在櫃檯翻著我的聯絡簿準備打電話通知學校家長
…嗚…對面騎樓下有一個在冷笑的小男生
…嗚…那冰不是我拿的…明明是對面那個小男生偷放在我書包裡的
…嗚…不要跟我媽媽 講… 嘩啦…那天雨也下的好大
這真的是我的回憶嗎？
這真的是可以信任的記憶嗎？
嘩啦…在大雨中我站起身來…阿天倒在地上無助地望著我
…豬木跟條死豬一樣躺在巷子中央，我撿起書包…轉身逃走…太可怕了…我要逃的遠遠的，
殺人了？ 殺人了？阿天怎麼辦？太可怕了！我不能逗留
…我媽在家裡煮好晚餐等我回去邊吃飯邊看職棒
…太可怕了…嘩啦…
「你還好吧？」
林雅拿起一張衛生紙幫我擦汗
全身都在冒冷汗
「妳…妳說我回家就沒事了對吧？」
「嗯嗯…每天都是這樣…放心。」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我想起前天還坐在身旁的妻，她講話老是抓不到重點…明明認真想表達什麼，最後卻都被急性子的我打斷
，還有總是在車後座跳來跳去的小科基…還在換毛的牠弄得車子每星期都要送去給人清理內裝，但是我…
前天早上妻的笑容還那麼清晰深刻…她的形象只是我美麗幻想中的一部分？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存在完全
瞭解自己的人嗎？難道這一切…每天都只存在早上六個小時？或是下午六個小時？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車子來到中山北路六段 印象中再一個右轉過兩個路口就要到「家」了？
一切都好陌生
我是屬於這裡的嗎？
每個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保留美好的記憶並予以強化
不快樂的過往悲觀地選擇淡化消逝拒絕承認
過著自以為是的美滿生活 破滅、醒悟、重新編織、再破滅…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我真的好想回家，老婆、小狗…可以讓我選擇嗎？
但隨著車子油門的直線前進
我知道這一切都將要被遺忘
明天早上我應該還是會吃著妻煮的稀飯、抱著小科基丟球逗牠玩、
看著結婚時我媽送的古董時鐘在客廳坐著看職棒重播直到9點
然後拿起包包到地下室開著最愛的三門黑色Solio去上課教書
我會抽著最香濃的Marlboro Lights，
延路哼唱著Eagles代表作「Hotel California」…「but you can never leave！」
帶著笑容去淡水…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對這句話…開始覺得有點印象
就在忠誠路前車子停下來的那一刻
我眼角濕濕的轉過頭去對林雅說：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而雨持續地嘩啦嘩啦
發出沒有意義的巨響
沖刷不走的一切還是會留在那裡
能夠帶走的已經一滴不剩了
「嗯…那放心吧…回家…就沒事了！」
突然想起來
昨天
前天
大前天
好像都這麼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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